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[优柏]Part1 盐(上)

4K2字左右


灵感来源于一次闲聊


还有Hindenburg Lover那首歌


绝对OOC


😨自己都不知道什么时候可以写完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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她坐在报社门口的长椅上,杯子上凝结的水珠滑过手指打湿了手心。社长在一旁转着咯吱作响的链条,过路的汽车晕开浑浊的烟尘。

“油已经上好了。”社长走到她的面前。“真不敢相信你一次送了这么多打字机过来。”

“最后一批了吗?”她仰起头问。

“是的。”社长在胸前的口袋里翻找着手帕。

“对了,还请麻烦你再帮忙送一封信。”社长用手帕包着指尖,把信封递到她的眼前。

她接过信封,遮着阳光寻找着信封上的地址。

“那里有片海湾,景色不错。”社长补充着。

空中的尘埃逐渐落地,她跨上座椅沿着道路消失在城镇的尽头,路口回荡着清脆的铜铃。湿润的空气里夹着淡淡的咸腥味,码头上晃着几艘纤细的渔船。青色的水面浮着绵密的泡沫,浪花拍打着岸边的水泥桩,留下几道断断续续的白线。有人在向她招手,她转过脑袋报以微笑却并没有停留,车筐里的信颠簸着,发出单调的声响。

路上的行人越来越少,海水也逐渐变成了蓝色。她终于见到了社长口中的那片海湾,远处的天际线模糊在水里,海浪兀自吟唱着。顺着路上平整的红砖,地址上的房屋出现在道路的尽头。低矮的栅栏圈着一个不大的院子,独自着落在平缓的山坡上,油亮的草坪像张柔软的毛毯。

她在栅栏门前把车停下。女主人在院子里看着本厚厚的书,午后的阳光照在她宛若凝脂的皮肤上,朦胧的光晕在她身旁浮动,被风拂起的蓝发半掩着秀气的侧颜。她拿着信站在门前。女主人用一只手拢起被风吹散的蓝发,不经意间露出精致的右耳。她呆呆地站着,一时竟忘了敲门,只是把手搭在低矮的栅栏门门上,似乎是不忍心打破这份宁静。

恍惚间,女主人注意到了她,于是便放下书本,起身向着门口走去。见女主人迎面向她走来,她紧张地收回了搭在门上的手。

“有什么事?”女主人低头看着她。

“我来送一封信,”她仰起头,却不敢直视对方的双眼,“请问是您是优菈女士吗?”声音颤抖得像风中的丝线。

“是的。”优菈接过信,“要进来坐坐吗?”她问。

“不,不用了。”她低下头,耳尖红红的,不知是因为害羞,还是因为热天午后的阳光的灼烧。“谢谢。”她又小声的补充。

“你叫什么名字?”优菈伏在栅栏门上,微笑着问道。

“安柏。”她重新抬起头,迎接优菈的目光。汗水顺着刘海滑下,迷住了她的眼。

“辛苦了。”优菈递上一块折成方形的手帕。

安柏接过手帕。身旁萦绕着难以言喻的气息,像是淡淡的花香,却又带着温热的体温。蓝色的发丝在眼前飘舞着。她的胸口像是塞入了一团棉花,呼吸变得短促又平缓,小心翼翼的像是怕冒犯到什么。粘稠的空气在身旁缓慢地游。

她不记得自己和优菈聊了多久,只记得黄昏比平时来得似乎更快一些。晚霞逐渐褪去,车轮飞快地转着。码头旁的餐馆点上了煤油灯,喝着啤酒的渔夫大声喧哗,水面漫着薄薄的炊烟。

“还是一样吧。”她对餐馆的老板说。坐在桌前,手指急促地敲击着桌面,东张西望地似乎在寻找着什么。窗外的渔船上点上了橘色的鱼灯,她看着那抹暖色轻轻咬着下唇。

“今天遇到什么高兴的事了吗?”老板将混着奶泡的燕麦粥放在桌上,注意到了她的异样。

“没,没什么。”她抿着嘴低下头,脸上留着尚未褪去的红霞。


她脱去衣物准备沐浴,那块手帕从口袋里掉出,皱巴巴地落在地上。她俯下身子,小心翼翼地将其捡起。手帕很柔软,却因为粘上了层风干了的汗水而显得黏糊糊的。一丝愧疚浮上心头。她打开水龙头,把手帕放在细细的水流下仔细的清洗。担心自己没洗干净,于是她又用掌心化开一点沾了水的肥皂,又仔细清洗了一边,指尖慢慢泛出了白色的皱纹。几次确认无误后,她才把手帕挂在通风的地方。

沐浴之后,房间里飘着木板的霉斑和劣质肥皂气味,她用手拂去镜面上的水雾,注视着另一个自己。她侧侧脑袋,又把手放在脸颊上,试着用不同的方式看看自己。片刻后,她意识到以前从未像现在这样如此在乎自己的外貌,于是又匆忙地把手放下。

她并不是不好看,小麦色的脸庞上扑闪着一双棕色的眼,甚至在各个方面而言,都可以称得上可爱动人。可她自己却不这么认为。奔波于市井的日子在肉体上留下的痕迹让她汗颜。躺在床上注视着自己举起的手,指缝间有淡黄色的茧。沉闷的汽笛回荡在海面,她的心跳随之震颤。

她做了个彩色的梦,梦醒后激动的情绪还在心头雀跃,床单上沾着一层细细的汗。

天边还是灰蒙蒙的,亮了一晚的路灯劈啪作响。泥泞的路上被压出了深深的沟壑,空气里飘着离合片烧焦的刺鼻气味。她小心翼翼地避着车轮下的小坑。社长端着咖啡站在门前,远远地向她招手。

“吃过早餐了吗?”社长吹着冒着热气的液面。

她摇摇头。

“去吧,自己拿餐盘自己装。吃完之后来我办公室一趟。”社长走回办公室。漆黑的卡车撞开灰蒙蒙的雾,留下一路尖啸。

“昨晚的电报响个不停。”社长指了指放在桌旁的电报箱,打开的外壳里冒着一缕黑烟。

她下意识地用手捂住鼻子。

“很臭是吧。”社长盖回外壳。“要开战了。”

她的心情很复杂。

“战争。”

她默念着这个抽象的词语,回想着自己在哪里听说过。在纸张泛黄的小说上;在油印未干的报纸上;在身旁某人的口中;在环境杂乱的酒馆里。她想起今早在路上遇到的卡车,车顶被油布包得严严实实。

“没事的。”社长拿过一张崭新的报纸。

“过来看看。”社长指着报纸。“开打的地方离我们这里大概十海里远,天晴的时候在港口附近就可以看到。”社长用手比划着方向,“就是对面那座岛。”

工人们在轴承上喷洒着凉水,飘起几团蒸汽,漫起一股淡淡的润滑油气味。

“车床坏了吗?”她问。

“没,”社长起身走出办公室“印了一个晚上,他们正在给车床的轴承降温。”社长又看了看从兜里掏出的怀表“天亮就能恢复工作了。”

她抱着发白的帆布包蜷缩在墙角,墙上的时针滴滴哒哒地响着,距离天亮还有一段时间。不知为何,她再一次入睡。当她醒来时,阳光刺痛了她的双眼。

电线杆上的喇叭含糊不清地播放着禁渔的消息,码头上的人们收着刚散开不久的网。有人拾起半瓶昨夜喝剩的酒,朝喇叭扔去。玻璃四溅,惊起路灯上暂歇的鸟。

“这里!”一名渔夫向她挥手。

她停下来,推着车小步向着挥手的渔夫跑去“您是需要一份最新的报纸吗?”她问。

渔夫点点头,接过报纸将其夹在腋下,并没有翻阅。

“明天开始就不能打鱼了,或者说这个码头都不能给我们用了。”渔夫说。

“为什么会这样?”她问。

“我没猜错的话,”渔夫踢了踢捆在木桩上的麻绳“过一两天我们都要把船拉上岸放好。因为这里要被军队征用了。”

她点点头,想象不出那是个什么样的画面。

“说简单点吧,就是没有海鲜吃了。”渔夫耸耸肩,踏回到摇摇晃晃的甲板上。


汗水浸透了头盔的内衬,被反复风干的衣服后背也凝结上了层白色的盐巴。她的眼前浮现出一片阴影,脑袋传来阵阵疼痛,像是有什么东西在向外突起。她在路边停下车来,伏在车把上闭着眼喘着气。一旁的妇女为她递上盛着凉水的玻璃杯。

“给我一份报纸吧,是我先生订的。”妇女对她说。

她递上报纸,后用双手捧起杯子大口大口地喝着水,舌根泛起一丝苦味。

又歇了一会儿。她抬起头看着发黄的天空,逐渐紧张了起来。虽然比今早轻了不少,但包里还是沉甸甸的,不知道送完报纸会是什么时候。她不想天黑后自己还是一个人走在空旷的街上,晚风钻进袖口的感觉凉飕飕的。

深蓝色的天空下翻滚着黑压压的海水。她终于送完了最后一份报纸。寂静的街道上飘荡着几声犬吠,黯淡的路灯下盘旋着细碎的飞蛾。晚风吹着谁家院子里的几件衣服。她想起了家里那块晾干了的手帕,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才有机会把它归还。睡前,她把手帕折好,用自己的手帕保住,掂量几番后又在自己手帕外层包上了一层油纸,最后才把它轻轻放在帆布包的夹层里。

渔船被搁置在岸上,干枯的船底上垂挂着死去的藤壶。码头上停靠着新漆舷号的铁质渡轮,刺耳的蒸汽掩盖了海浪的声音。餐馆里的菜单上划去了新鲜的鱼,渔夫在门口喝着一箱箱的闷酒。喝空的瓶子被扔进水中,又被海浪冲回到岸上。

夜里,她推着车含着右手食指尖上不知何时划破的伤口,舌尖触碰到裂开的皮肤,感觉火辣辣的。这几天她都没有机会去归还那块手帕。


报纸和信件越来越少,指尖上的伤痕也越来越淡。晴朗的夜里她可以看见远处的岛,黑漆漆的,像是个无底的洞。报社不再繁忙,清闲的员工倚着车床灌着劣质的汽水。

“还记得上次让你送的信吗?”社长问道。

“又要送信给她吗?”她急切地说。

“对,”社长递来一封崭新的信和一个包裹“这两份也麻烦你了。”

她骑得飞快,耳旁是呜呜的风声,直到那片闪烁着光波的海湾再次映入眼帘。海浪的声音沉闷而悠长,她停下酸痛的双腿,任链条空转着,剧烈的喘息随着耳旁的风声逐渐平息。

终于她再次来到了那个熟悉的栅栏门前。整理好心情,又顺了顺被风吹得乱糟糟的头发,最后她才敲响了挂在门口的铜铃。

“这是您的信,”她双手递上前“还有这个包裹也是您的。”

优菈接过信件和包裹,却并没有打开。她还是像上次一样附身倚在栅栏门上。

“我好像好久没见到你了。”她笑着说。

“这几天都好忙。”安柏躲闪着她的目光。“对了,”她又低下头从帆布包里去出那块手帕,递上前,“抱歉,上次忘记还给你了。”

优菈没接过手帕,她用眼神打量着面前这个低着头的女孩。片刻后,她打开门:

“有时间的话,想进来坐坐吗?”

安柏点点头。

她在桌前坐下,拿着手帕的手却依然无处安放。优菈替她倒上一杯冒着热气的红茶,她注意到水汽拂过优菈的手腕,阳光照耀下,湿润的肌肤亮着模糊的光点。

“让我看看这里面是什么。”优菈坐下,翘起腿,又轻轻把包裹放在饱满的大腿上。一连贯的动作带起了轻盈的裙摆,露出了骨感的膝盖。安柏只是坐在那里,甚至不敢端起那杯为她倒的茶。

“看。”优菈打开了包裹。“是新的琴弦。看来是给我的定稿礼物了。”

“你是作家吗?”安柏问。她曾在社长桌子上看见过为连载小说划分的版块。

“对啊。”优菈收好琴弦,接着说。“当时为了寻找灵感才搬到了这里,因为这片海湾。”她的双眼看向安柏身后。安柏回过头,海浪在墨蓝的画布上画着白线。

“说起来也挺好笑的。”优菈往自己的杯子里放进两块方糖,用勺子搅拌着红褐色的液面。“这里太少人了。有几个晚上我说什么都要离开这里,去酒馆随便找个人聊上几天几夜。可冷静下来后才发现,我还是想多看几眼这片海湾。那里不只是一大片海水,还是我的灵感源泉。”

安柏抿上一口茶,液体温柔地从舌面滑过,又从舌根处传来一丝甘甜。她又大口喝上几口,白瓷烧制的杯子挡住了她的视线。当她放下杯子时,却发现优菈正看着她,嘴角带着轻松的笑。她尴尬地低下了头。

“以后有时间的话可以过来陪我喝个下午茶吗?”优菈一边为她添茶一边问。

“会的。”安柏回答。

“对了,这是你上次借给我的手帕。”她再一次递上手帕。怕自己漏了什么,又补充说“我已经洗过了,很干净的。”

优菈笑了,把手放在安柏的手上,让她收好。

“就当做是我们的见面礼吧。”

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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